| 发布日期：2025-07-25 19:08 点击次数：173 |
文/潘彩霞
1987年，丈夫去世已有11年，曾经的战地记者张郁廉写下了一封寄给天堂的信。这封信，她寄托了心底最深的思念和情感：
“谁曾说过，时间会抚平痛苦……然而，孙，这不过是安慰人的话语而已，你在我心中的位置，依然坚如磐石，永不改变。”
从青涩的青梅竹马到战火纷飞中的携手伴侣，再到漂泊台湾的岁月，那些曾经的过往虽已远去，却一直在她心底留下挥之不去的痕迹……
1914年夏季，在哈尔滨中东铁路局附属医院，一名女婴悄然降生。父亲希望家庭永远团圆，给她取名为“聚聚”，而她的学名则是张玉莲。希望她的名字能象征着团聚，然而，命运却并不眷顾她。母亲在她两岁多时突然去世，弟弟出生不久，父亲不得不带着沉痛的心情，将她和弟弟分开寄养。
亲戚接走了弟弟，聚聚则被邻居家一对年过不惑的俄国夫妇收养。夫妇二人家庭富裕，却无子嗣。似乎命运早有安排，当聚聚刚学会走路时，养母便常带她到花园中玩耍。某个午后，养母忙着整理花园，忽然发现聚聚不见了。她急忙四处寻找，突然在一只水缸旁，发现了穿着红鞋的小脚，惊慌之中，她发现，聚聚不慎掉进了水缸，已经窒息。幸好养母紧急进行人工呼吸，才得以救回她。从那之后，养母对她的关爱愈加深厚。失去了亲生母亲的聚聚，被她毫不犹豫地接纳为自己的孩子，并给她取名“佐雅”，而她则亲切地称养母为“瓦娃”。
展开剩余77%从此，每个夏日清晨，佐雅都会穿着睡袍匆匆跑出家门，看到瓦娃坐在餐桌旁笑着招手：“来，我们等你呢！” 在这个充满关爱和温暖的新家庭里，佐雅的生活幸福而安稳。她的父亲后来再婚，但她却选择了和瓦娃一起生活。作为白俄贵族的养父母，生活极富艺术情趣。每当寒冷的冬夜，瓦娃便会坐在壁炉旁，带着深情朗读那些不朽的童话，温暖着佐雅幼小的心灵。
当佐雅到了入学的年龄，虽然她仅会说俄语，瓦娃还是决定送她去中国的小学就读。1922年，佐雅一家住进了一个大院，她的邻居是孙家的兄妹。哥哥孙桂籍是六年级学生，他给佐雅的第一印象便是“高不可攀、志向远大”。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崇高的气质，是个有着明确抱负的青年。后来，孙桂籍应瓦娃邀请，开始辅导佐雅功课，而他自己已经考入了法政大学，并加入了国民党投身革命。
很快，佐雅考入了哈尔滨市立女一中，入学时需登记名字，孙桂籍提议将“玉莲”改成“郁廉”，解释道：“‘郁’有文采的意思，‘廉’代表清白。”这番话无疑是对佐雅的欣赏与赞美。作为青梅竹马的少年，孙桂籍显然开始对她有了特殊的情感，只是，他们当时谁也未曾预料到，直至30岁后，他们才最终结为伴侣，因为战争的原因，命运将他们的婚姻推迟。
1931年，张郁廉初中毕业，前往天津读南开女中。不久后，九一八事变爆发，学校停课，家乡陷落，她决定前往北平继续学业。因为孙桂籍已经在北平大学读经济专业，他的身影成为她心中唯一的依靠。由于远离家人，张郁廉常常夜里孤独难眠，养母瓦娃的身影常常浮现在她的梦中，泪水湿透了枕头。
1933年冬天，瓦娃因心脏病突发离世。张郁廉心如刀绞，独自一人连夜赶回哈尔滨。她为瓦娃整理遗体，最后一次亲吻她的额头，泪水洒在她冰冷的面庞上。神父劝她：“不要再哭了，放她安心去天堂吧。”但她的痛苦却难以言表。父母的双重失落让她很长时间无法释怀。1934年，她考入了燕京大学，不久后，“一二·九”运动爆发，张郁廉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抗议行列。在这一过程中，一位男同学因为她的勇敢而主动来找她，而她的心中，依然只有孙桂籍。
1937年，“七七事变”爆发，学业中断，张郁廉逃到汉口，并在苏联塔斯社工作。因为精通俄语，她被派往徐州战区采访，深入到枪林弹雨的最前线。她被誉为第一位在战区采访的女记者，期间，旅长覃异之送她一支勃朗宁手枪，嘱咐她自卫。带着这把枪，她继续为新闻事业奔走，几乎每天行走十小时，21天后终于脱离险境。这段历程为她在新闻界赢得了声誉。
不久后，张郁廉与苏联著名摄影记者罗曼·卡尔曼一同前往延安，受到了毛泽东和罗瑞卿的接见。回到重庆后，她将自己的亲身经历撰写成文，连载于《中央日报》。1940年，张郁廉与萧红、萧军等著名作家并列，成为“东北作家群”的一员。
尽管在重庆，张郁廉和孙桂籍相距不远，却很少有机会见面。他们都深知，在民族存亡面前，私人情感必须放在一旁。1942年，得知燕大准备复校，张郁廉决定回校深造，但这时，她收到了父亲去世的消息。抗战期间，她在困苦中完成了学业，毕业后回到重庆，孙桂籍一直等她。1944年3月26日，他们终于在茅草屋里结婚，携手走过了22年的漫长岁月。
抗战胜利后，孙桂籍放弃了外交部的工作，回到了东北，张郁廉也随他一起前往。然而，随着国共战争的加剧，他们于1949年在国民政府的安排下，乘飞机前往台湾。漂泊异乡，张郁廉的心中始终未曾忘记故土的呼唤。
1976年，丈夫孙桂籍因心脏病突发离世，年仅61岁。张郁廉悲痛欲绝，但她告诉自己要坚强，要活得愉快。1987年，孙桂籍去世11年后，张郁廉依然怀念着他，写下了那封深情的信：
“谁说过，时间能医治痛苦？它无情地将幸福的时光磨灭，转化成模糊的回忆。可是，孙，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始终不变，像磐石一样坚固。”
张郁廉晚年时曾返回大陆，探亲寻访旧地，站在养母瓦娃的墓前，她忍不住热泪盈眶。1990年，她回到哈尔滨，四十年后再度踏上故土，怀念那段失去的岁月。
2010年5月12日，张郁廉在美国安详辞世，享年96岁。她的最后心愿是：“一家人能团圆，不再有战争。”一生不忘忧国，张郁廉的传奇故事永远铭刻在历史中。
发布于：天津市